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华人、华语，中国作家讲中国故事
散文：
爸
作者/马彩云
本没打算写爸，因为我知道，世上描写爸的词句太少，特别对于像我这样头脑简单、四肢发达的数学老师就更难了。本想趁着陪孩子们学习的空写个小心情，可写着写着却发现满篇都是爸的故事。
爸今年刚刚七十，身体微微发福，头发花白，可精神头还挺足。这也是我们儿女值得欣慰的地方。爸性格开朗、乐观，他喜欢看电视、看书，喜欢下棋，还爱抽烟。爸的生活虽然也有很多这样那样的不如意，可愣是在爸的乐观中过得有滋有味。
我喜欢读书，完全是受爸的影响。在我模糊的记忆中，爸特别喜欢看书，看的都是那种老厚、纸有点泛*且字很小的书。那时候山里没有电，冬天农闲时，爸就爬在被窝里，成天成夜的看，特别到了晚上，妈总会看着微弱的 灯叹息:“这么看下去，那点 ，没几天就完了。”我常常搞不清楚，爸怎么那么爱看书？连觉都不睡！书有那么好看吗？里面究竟写着什么？但爸就是爱看！借一本看一本，看一本借一本，不知道是哪里借的？那时候，我觉得爸很有学问。可妈告诉我“你爸是白识字，没进过一天学门”。我不懂为什么这叫白识字？只是觉得爸在我心里更加的了不起了。
爸不但喜欢看书，还喜欢听评书。那时候家里穷，买不起收音机，爸就向工作的大舅要了一台他们家“下岗”的收音机，每晚同一时间，黑乎乎的屋子里总会传来说书人绘声绘色的讲解。也就在那个时候，我 次记住了刘兰芳、单田芳， 次知道了薛刚反唐、封神榜，大隋唐……
在我的印象中，爸很少喝酒，但也有喝醉的时候。那时候，山沟沟里的我们家境都不怎么好，很少有机会喝酒，只有婚丧嫁娶、过年过节才可以喝到几块钱一瓶的烧酒。有很多男人喝醉了酒会打女人，打孩子，可爸却不一样！他喝醉了酒，反而一改平日的严肃，变得和蔼可亲，甚至高兴的手舞足蹈，还要拿出平时不咋动的二胡、笛子，挨个的侍弄一番，特别是拉二胡拉到高兴处，一定要我给他“伴舞”，年幼的我不知道“害羞”，只要爸一说，就赶紧很配合的“跳”起来，惹得一家人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，每每这时，爸总会骄傲的说“看我琴儿多厉害”。
那时候，住在大山里的人们条件艰苦，为柴米油盐的琐碎淘气便成了村里人的家常便饭，我们家也不例外。爸和妈经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拌嘴，甚至大打出手， “胜出”的一定是爸。他俩一淘气，我们姐弟三人便跟着遭殃。特别是我，每次面对泪流满面的妈妈，内心的“正义感”便升腾而起，梗个脖子跟爸理论是非、据理力争，为此也受到了很多姐姐和弟弟不曾受到的“待遇”——棍子加肉丝。也正因为如此，爸留在我童年记忆中的影响，除了对我们的关爱，更多的却是对我的训斥，直到我上班。在我心里，对爸的爱一直很淡，也一直认为，爸肯定不爱我们。上师范时读到一篇文章《爹不善于表达爱》，才觉得爸可能也是爱我们的，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！真正让我改变对爸的看法，是在我生女儿时，也就是那一次，我才明白，与妈的唠叨相比，爸的爱需要在他的行动中才能品味出来。
年，我因为难产几度昏迷， 不得不刨腹，医院的医疗设备和医生水平，术后失血过多，休克不醒，急需到武威血库取血。老公既要照顾我还要操心刚刨出的孩子，分身乏术。爸不由分说，主动要求自己去武威，那时爸已经五十多岁了，武威也没去过几回，虽然大家担心，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。爸便一人找车从武威取回了血，把我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。我昏迷不醒的那几天，爸除了跑了两次武威，医院和家里两头跑。七月的天，热的人不敢在太阳下露面，爸却每天骑着自行车跑来跑去。这些都是事后婆婆告诉我的，至此，我才明白，爸不是不爱我们，只是和天底下大多数的父亲一样，他的爱真挚却默默无闻！
年，我腰椎严重不能下地，卧床在武威治疗，老公要上班，婆婆要照顾孩子，我和老公便提议让老妈去武威照顾我，一向不爱做饭的爸二话不说，让妈赶紧收拾东西去照顾我，而自己留在家里照顾庄稼。一连三个月，爸就那么自己将就着吃，也没催过妈一回，每次我打电话问他好着没？怎么吃饭呢？他都不假思索的回答：“我都好，都好，不用担心，你安心看病，只要你的病好了，比撒都强！”后来我动了手术在娘家休息，也是爸像个后勤部长一样和妈一起照顾了我四五个月，没有一句怨言。
对于一个出嫁的女儿，爸为我做了很多，可我却因为自己固执的想法，曾经深深地 了他。时至今日，每每想起那件事，我都觉得自责和惭愧。
爸喜欢抽烟，自我记事以来，爸就抽烟，抽的是那种特别呛人的烟叶子。每到秋天，爸就托在大靖的舅舅买很多烟叶，晒干揉碎存起来，用报纸裁条卷着抽。特别到了冬天，村子里的男人们聚在一起打麻将、掀牛九、下棋，大家你让我一根我让你一根，每个人的嘴里都叼着个大烟卷，整个屋子里烟雾缭绕，咳嗽声也随之此起彼伏。一直到我上师范时，爸才开始抽上了那时候很便宜的红兰州，到后来的紫兰州，随着爸“烟龄”的增长，咳嗽也越来越厉害，特别到了晚上，咳嗽的都无法入睡。看着爸那么受罪，我们都劝爸把烟戒了，爸虽然嘴上答应着，可私下里还是悄悄的抽。为此，我好多次和爸理论，还是收效甚微。那段时间，我没再给爸买烟。于是，爸便像小孩子一样从自己的零花钱里挪出一些钱来买烟，抽得明显比以前少多了，我也就不再说什么。
有一次回娘家，爸说他没钱了向我要钱，我想到他用零花钱买烟，就说自己没钱。爸看出我的用意后很是生气，和我大吵一架，我们不欢而散。事后，我非常后悔自己不该这么较真，以这样的方式让爸把烟完全戒掉。好几天我都深深地自责，想跟爸道歉，却又开不了口，也不敢跟爸打电话。直到我忐忑的接起爸打来的电话。电话中，爸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，问了我们好不好？忙不忙？娃们学习咋样？只字不提我们吵架的事，我知道这不是爸年岁大了健忘，而是对女儿的宽容和疼爱。挂上电话的那一刻，我已泪流满面，为自己的自以为是，也为伟大的父爱。
随着年岁的增长，经历的增多，我越来越感受到人生无常，有些事或许根本不需要较真，就像爸偶尔抽抽烟，偶尔熬夜看看电视，打打牌，做自己想做的事。
爸很小就没了父母，吃了很多苦，受了很多罪，直到有了家，日子才慢慢好起来，可那些年为了供我们姐弟上学，也常常节衣缩食，没有过过好日子。好在这些年我和弟弟都工作了，条件慢慢好了起来，爸的苦日子也算是熬到了头，每天除了送孙女上学外，就去广场打打牌、唠唠嗑、拉拉家常，日子倒也过的悠闲舒适。
今年女儿高考，每次去考场，爸都拉着女儿的手，像守护神一样把她送进学校，看她进去了，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。看着熟悉的画面，不禁想起二十几年前爸陪我考试的场景。光阴似箭，一晃爸就老了，头发白了，背也驼了， 不变的，就是对我们的爱！
听着王琪的《千恩万爱》写完这些，我如鲠在喉，再多的话语，都表达不了我对老爸的感激，惟愿老爸能健康幸福……
作者近照
作者简介：马彩云，直滩初级中学副校长，从事数学教学。热爱生活，喜欢当老师。工作之余，喜欢读书，喜欢用笔记录下生活中的点滴。
本期编辑：佚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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